清脆的铃铛声在军营中回响,一共响了十二下,当它的铃声在第十二下结束后,士兵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空——在枝繁叶茂的黑森林之上,士兵们看不见任何一点光亮,微弱的月光与昏暗的太阳光很明显无法穿透他们头顶上那厚重的枝叶。每个人都知道这个预示时间的铃铛在响了十二声后就是从黑夜转换为白天的时间点,他们曾一度盼望着能够有一道比树梢上挂着的照明灯还要耀眼的光芒从天空上照耀下来,希望那道光芒能够强烈到穿透繁茂的树梢,但是已经过去一周了,自从神柱消亡之后,天空的颜色就彻底失去了除黑色以外的任何色彩,挂在树梢上的照明灯也无法像神柱照耀的光芒一样完全照亮每个人前进的道路。
铃铛声结束后过了十几分钟,又有号角声从军营的后方传来,吸引了大量的士兵向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尽管军营地面泥泞的土地已经被士兵们铺设了草皮,但是士兵们的成群跑动使得营帐周围的地板再次溅起了肮脏的泥水,惹得见到此景的一位士兵长气急败坏地叫嚷着让他们慢点跑。
军营西侧尽头有一名士兵长大叫起来,他的声音经过几位士兵长的传递传到了哀息之河岸边,“手上没活的士兵们,都给我往西边集合,帝国的物资运送过来了!”
士兵们迎着灯光的方向一路小跑,他们在莫那之森开辟出来的林道上看见了一辆辆运送物资的高大马车正在往这里驶来。他们欢呼雀跃起来,因为在三天前军团长就透露过这个消息,让他们知道车队运送过来的物资不仅仅只有口粮,还有大量的法力源流,以及十几件能够帮助他们抵御魔族进攻的遗物法器。
在一片喧嚣声中,头列马车缓缓驶进了军营,士兵们叫嚷着开始搬运马车上的物资,一个个包裹得严实的麻袋在士兵长的指挥下堆放到了军营的北侧,然后经过快速的检查后将麻袋内的物资分配到各个军团之中。
看着从莫那之森西方运来的物资被士兵们整齐地摞到军营各处,塔斯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我们撤退到这里后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圣明城的物资能够这么快就运送过来,感谢天神的庇佑。”
“吉奥大法师想的就是这个吗?借助帝国密库收藏的上古遗物来抵御魔族的进攻?”墨莱眯了眯眼,尽管塔斯在这一周时间里和他关于防守莫那之森的事辩论了许久,他还是不认为士兵们能够在莫那之森有效抵御住魔族的入侵。
“很快你就知道能不能守住了,墨莱。”塔斯看着前面有一辆马车上用黑布料包裹的一个圆筒状的物体被十几个士兵吃力地搬下,当那个圆筒状物体被放置在地面上时,它的内部发出了连声的闷响,圆筒内有许多类似于铁球一样的东西在落地后因为重力的原因而互相碰撞。
“小心点,士兵!”诺恩团长大叫着从塔斯身侧跑过,他刚才正在与其他军团长商讨着该如何处理已经在军营中安放不下的物资。
诺恩急匆匆地挤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士兵,一手按在那个圆筒状物体上,在他使用法术之力感应到这件上古遗物没有因为士兵们的粗心搬运而产生不好的反应时,他松了口气。
“这块黑布上不是写有小心放置的吗?你们差点就酿成大错了!”诺恩朝着那十几个搬运的士兵训斥道。
“将它解开,然后推到岸边的战壕中去安好。”
得到军团长的命令,士兵们拥挤而返,在他们紧张地将遮盖圆筒物体的黑布撤去后,第一件从帝国密库中运来的上古遗物展现在众人的眼中。
“碎星连环炮?我以为他在数千年的人魔战争中已经被摧毁完了!”墨莱惊呼出声,他在看见那根漆黑硕大的炮筒与炮架被士兵们小心地推移到岸边时为,这门重炮能够重现于世而深受震撼。
上古遗物并不只有那些法杖、令牌之类的武器道具,在上古战场时期使用法力源流制作的火器拥有着更加恐怖的威力,法师工匠们匠心制造的碎星连环炮则是一件传承了数千年的攻城法器。
碎星连环炮本来是上古战场时期用来攻城使用的火器,但是后来的人们发现了用它来防守城池也能达到不亚于聚能塔一样的输出能力时,这门重炮渐渐地从进攻型兵器转变为了防御用兵器。而在数千年的人魔战争期间,人族一度见证了这门重炮的恐怖实力,它能够同时装载五发炮弹,在一连串炮火都同时命中的情况下,人族曾使用它来打败过一架魔族的攻城魔像!
“我想我明白吉奥大法师的用意了......”墨莱不敢置信道。根据战史书上记载,碎星连环炮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魔族全部摧毁了,他没有想到圣希帝国还保存有一门这样强大的重炮!
“但为什么不当时就直接将它安设在百里高墙或者前线之城中?如果那时候有碎星连环炮帮助的话,也许我们能够守下百里高墙!”墨莱在吃惊中很快回过神来,他看着那门外表只有些许磨损的碎星连环炮产生了第二个疑问。
“这......”塔斯想要回答墨莱的疑问,但是却没能想到该怎么回答,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帝国会将这样强大的武器藏起来,直到百里高墙被攻破时才将它搬出来。
“这不是你俩需要思考的问题。塔斯、墨莱,既然这么有空的话,不如去看管一下士兵们,我不想再听见后面的那十件遗物被搬运落地时再发出奇怪的声响。”
塔斯没能回答墨莱的问题,因为诺恩团长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他朝着军营后方一辆驶来的马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俩过去。
“没问题,团长。”
“好的,团长!”
塔斯和墨莱的聊天被迫终止了。二人离开了哀息之河西岸,在这条宽广的湍急河流岸边,只剩下了几名打算继续商讨如何布置防御措施的军团长。
“你应该让他俩留下来,好好听一下我们后面的安排的。”艾玛无奈地说道,她看着那两名副团长被诺恩使唤到了士兵丛中。“好好培养一下他们的战略意识,也许他们能够成为下一个军团长呢?”
“他们会成为军团长的,但不是现在。”诺恩走到艾玛身边说道,“如果再让他们聊下去,明天就会有更多不可控的谣言散布在士兵之中,这是我们现在不能够接受的,杂乱的思绪已经够多了。也许那些话语大部分都是他们猜的,但可能真的能够猜中一两次,所以我不得不及时制止了。况且,让他们多与士兵们接触,也能培养他们与士兵们的亲和力,这也是成为军团长必要的一环。”
听完诺恩的话,艾玛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碎星连环炮被士兵们架设在一道提前挖好的深长战壕之中。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诺恩。”雷诺的声音从诺恩身侧传来,这名与魔族统领大战了一场后负伤累累的军团长经过一周的时间已经拆掉了缠满全身的绷带,身体表面已经不再淌血,多亏有一名留守此地的专精医疗术的法师教授帮助。
诺恩转头看去,与那双犀利的银灰色眼眸对视,他不知道雷诺指的是什么,下意识地说道:“什么?你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帝国密库会藏有一门碎星连环炮吗?”
“关于墨莱的话,诺恩。”雷诺冷声道,“这门重炮明显具有极强的防守能力,我也很是好奇,为什么前任琼斯帝王在与北方同盟国和加莱王国一起筑造了百里高墙后,没有把这门重炮设置在百里高墙的位置。前线之城不设置我还能理解,因为那不过是一座能够随时抛弃的临时城市,但是百里高墙可是保护中央盆地的重要防线,既然密库中拥有着如此强大的武器,为什么不提前搬来?如果将它提前设置在高墙处的话,那么我们就不用损失这么多的士兵!”
雷诺说话时的表情极为认真,眼睛紧盯着诺恩,像是对墨莱刚才提出的疑问饱含疑虑。他的脸上布满了曾经战斗时利器切割留下的伤痕,这些伤痕在专精治疗术的法师手中并不难处理,但是当那名法师教授想要为他修复时被雷诺拒绝了,因为他认为身体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斗争与荣誉的印记,能让他记住每一个能够在他脸上留下伤痕的人,包括那名魔族统领。
“嘶——”诺恩吸了口气,他不太敢与这样的雷诺对视,雷火裁决者的眼神就像是火焰一样炽烈,没有人能够和雷诺对视超过十秒,他移开了视线,看向那条奔涌的银白河流。
沉默片刻后,他说道:“琼斯帝王不在百里高墙设置这门重炮自然有他对于帝国未来发展的仔细考量。雷诺,我们只是军团长,能做的便是遵守琼斯帝王的一切命令,不要去过度揣测帝王的心理。你只需要看管好手下的士兵,不要让他们将此事声张出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虽然百里高墙没有设置好足够的火力,但即使有这门重炮的帮助,我们也无法抵挡住世界岛坍塌带来的冲击波不是吗?”
雷诺深深地看了诺恩一眼,他觉得诺恩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是因为这件事情上可能牵扯到太多的皇室利益。他转过头看向碎星连环炮的方向,低声说道:“我会明白的,总有一天......”
......
白天很快过去,夜晚再次袭来。在士兵们紧锣密鼓地将物资放置在军营附近时,莫那之森的东侧入口响起了一阵杂乱的响动。有一群乌鸦从莫那之森东部上空高高飞起,飞过了军营所在地上空。
凄厉的鸟叫声后,一道孔蓝色光芒生成的传送门在军营中显现,手持两根法杖的吉奥大法师在消失不见几天之后终于归来,但是他没有给士兵们带来好消息,而是在听见莫那之森东侧的动静后目光紧紧地锁定了东方。他大声叫道:“准备迎敌,魔族大军已经抵达莫那之森的东侧入口了!”